摘要:當我拿到的時候我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做最牛逼的技術,然后做到項目經理。正式任命書到了,是我。你不是一直想去大理嗎我們抽時間去一趟吧。
這是我表哥的故事。記得那天表哥絮絮叨叨的跟我說了一下午,直到天色暗下來,我們誰都沒有起身去開燈,黑黢黢的房間里只有他的聲音時斷時續。
“我們在一起九年,現在想想,真正快樂的時光竟然也只是在學校的那兩年。后來,上了班,一心想著工作,升職,卻把她弄丟了……”表哥和準表嫂是同級不同專業的校友,他們的戀情從校園開始,那些粉紅色的小滿足和無憂無慮的歡樂很快隨著畢業的到來而消失不見。
“我一心盼望畢業后能進入xx(xx是表哥任職的公司,國內非常知名的互聯網公司),很幸運,我如愿以償了。當我拿到offer的時候我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做xx最牛逼的技術,然后做到項目經理。我賭上了全部的勇氣,期待在這里榮譽一戰。可是你知道,職場跟校園不一樣,哪怕你專業課永遠第一名,哪怕你年年拿著獎學金,都沒用,當你真的進入職場你就會知道,曾經你引以為傲的專業知識,在這里不過是最可笑的皮毛,你曾經以為自己也算得上個不錯的技術人才,可在這里你連核心項目都接觸不到,別說是項目,那時候連禪道里都沒有我的名字(禪道,是他們公司用的項目管理軟件)。在別人眼里你只是一個一無所知,打雜跑腿買咖啡的應屆生而已,你說我當初的恢弘志向是有多可笑。”表哥的話里滿是對過往的無奈和嘲笑。
表哥的一腔熱情被澆的粉碎,曾經校園的佼佼者變成了一無是處的職場新人,他心情變得極差,郁郁寡歡,甚至一度想不開,好在準表嫂樂觀,一直開導陪伴,給他無微不至的關心。
“她當時剛開始工作也不如意,僅拿著一份實習工資,每天還要去菜市場買菜,專挑我愛吃的做,然后洗衣打掃。有時候我加班,她就坐在我旁邊,看我的專業書,了解我的項目,你知道她一個文科生以前可是最討厭代碼的,她說看著都頭疼。父母呵護長大的小公主,沒有半點怨言的照顧我,遷就我。哪怕我對她發脾氣,哪怕我對她不理不睬,她也從來不抱怨。”表哥的聲音里滿是愧疚和歉意,我想表嫂當時一定是有很多委屈和不滿,可是她終究什么也沒說。
表哥扎實的理論功底和嚴謹認真的個性到底還是發揮了作用,后來他終于進入項目組,很快就成了研發主力,進而被提拔為小組長,升值加薪,工作步入正軌,他事業的春天終于到來了。“將近200人的研發隊伍人才濟濟,你不能放松,真的一刻都不能,否則可能隨時會被取代。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不是你想要去拼命,而是不得不拼命。”沒錯,表哥不再是那個一無所知的應屆生,也不再是那個毫無存在感的職場新人,他成了公司研發部的主力,禪道里的PM。可是他卻比以前更拼了,他沒日沒夜的加班趕項目,學習新知識,一刻也不停。
“我知道我給予她的關心太少了,我甚至自動忽略了她的感受,我知道她想去旅游,想去大理,去西藏,去馬爾代夫,可是我一直讓她等等,再等等,等我可以安定下來,就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想一想這么多年我給過她什么呢,只有這些空頭支票而已。”
沒錯,表哥在他的事業道路上越走越遠,對表嫂的忽視也變得習以為常。“后來,項目經理職位空缺,我們幾個小組長明掐暗戰,競爭也升溫,幾個項目組的研發進度越逼越緊,產品迭代越來越快,我加班也成了家常便飯。以前是為了抓客戶,后來變成了競爭上崗。可是我已經為之奮斗了七年,機會就在眼前,我必須抓住。”表哥花在工作上的精力更多了,同樣對準表嫂過問也更少。
“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甚至有時候特別討厭這樣的自己,可做著一份還算喜歡的工作,收入也不錯,愛的人就在身邊,我還奢求什么呢?我常常安慰自己,我應該我已經三十歲了,我需要給我愛的人更好的保護,給我未來的孩子一個更好的家庭環境。
“終于,七年了,我的努力沒有白費,我實現了我的目標。在接到任命書的那一刻我差點哭出來。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和她分享我的成功,我知道沒有她可能我不會等到這一天。”表哥躲在雜物間用盡量壓低卻又掩飾不住歡喜的聲音給表嫂打電話,“親愛的,我成功了。正式任命書到了,是我。而表嫂只是平靜的說,“那晚上我做些好吃的,我們一起慶祝下。”
“就在那晚,她做了很多菜,都是我愛吃的。是啊,一直以來她做的都是我愛吃的,我都快忘了她的口味了。我說,我終于等到了今天,我做到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大理嗎?我們抽時間去一趟吧。”
“抽時間,她說,你覺得你能抽得出時間嗎?然后,她說,我希望你的事業越來越好。”表哥說到這里,久久沒有再說話。因為在表嫂說完那句話后,拖著一只大皮箱打開門,走出去,再也沒有回來。
空氣似乎就這樣凝住了。表哥點燃了一支煙,在紅色的火光映襯下,他的臉出奇的平靜,甚至沒有任何表情。
“是啊,她說的對,我分明也看到,以后我會更忙,比以前的任何時候。七年了,我一直在忽視她而不自知,不,是裝作看不見。我把我所有的精力用在了工上作,卻沒有分給她一點點,我以為總會有一天,我會陪著她做她想做的事。可是我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她也知道。”
“這么多年,我最快樂的時光還是在校園,我好懷念那個時候的我們。”這是那天表哥跟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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